寫在《中國古代武藝珍本叢編》(上輯)出版之際
編輯導讀:
《中國古代武藝珍本叢編》(上輯)2015年2月由齊魯書社出版。《中國古代武藝珍本叢編》被列為2011—2020國家古籍整理出版規劃項目,作為該項目的一部分,上輯率先問世。《中國古代武藝珍本叢編》(上輯)為國家古籍整理出版資助項目,采取影印加提要的形式對中國古代武藝珍本典籍加以輯集整理,共收錄中國古代
《中國古代武藝珍本叢編》(上輯)2015年2月由齊魯書社出版。《中國古代武藝珍本叢編》被列為2011—2020國家古籍整理出版規劃項目,作為該項目的一部分,上輯率先問世。《中國古代武藝珍本叢編》(上輯)為國家古籍整理出版資助項目,采取影印加提要的形式對中國古代武藝珍本典籍加以輯集整理,共收錄中國古代武藝珍本典籍四十七種,所收書的時代下限截止到清朝結束,民國武藝圖籍只收少數極有價值者。《中國古代武藝珍本叢編》(上輯)顧問為少林寺方丈永信大和尚。
該書主編馬明達教授為著名歷史學家、武術家和武術史家,1943年生于蘭州,自幼師從馬鳳圖先生,文武并修,是當代馬氏通備武學的主要代表人,武術文化涵養深厚,現為暨南大學歷史學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中國文化史、民族史和中外關系史的研究和教學,斷代史研究上側重于元、明、清三朝。擔任《暨南史學》《武學》主編。兼任少林寺武學指導,西北師大、西北民大、廣東體院客座教授,香港中華國術總會主席,中國傳統弓委員會副主席等。著有《說劍叢稿》《武學探真》《中國武術大辭典》等,點校整理古籍有戚繼光《紀效新書》《中國西域歷法輯叢》《香山明清檔案輯錄》等。發表歷史學、武學和書畫研究論文150余篇。曾在央視“百家講壇”主講“鈐記中華”和“千年少林”。馬明達教授出身滄州武術世家,父親馬鳳圖、叔父馬英圖都是民國時期全國聞名的武術家。兄長馬穎達、馬賢達、馬令達都是著名武術家,弟兄四人在武術界被推譽為“馬氏四杰”。《中國古代武藝珍本叢編》(上輯)副主編馬廉禎博士得馬明達教授武學真傳,現為華南師范大學體育學院副教授、民族傳統體育學教研室主任,全國首期獲得體育經紀人培訓師資格者。
2007年前后,齊魯書社向馬明達教授約請《千年少林》書稿(在中央電視臺“百家講壇”的講稿)時,得知馬先生正在搜集輯佚中國武藝典籍的珍本秘本,并有將之進行考證加以解題整理公之于世的計劃。齊魯書社認為,武藝文化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支系,承載著中國數千年的文化血脈,是中國文化的重要符號,對中國人文化品味的塑造、文化素質的養成有著重要助益;武藝文獻作為武藝文化的重要載體,在中國浩如煙海的文獻典籍庫內占有相當分量,但是除了大約二十年前那一場轟轟烈烈的“挖改整”的“整理”外,沒有從學術和文獻的高度進行系統、科學的整理,況且二十多年前的那場風花雪月的“整理”無果而終,未有成果問世。馬先生認為,山東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發祥地,在中國武藝文化的傳播和整合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有著豐厚的武藝文化積淀,歷史上很多拳種與山東也有著密切淵源,齊魯書社作為傳統文化典籍出版的重鎮,理應在傳統武藝典籍的整理和出版方面有所成就。雙方由此開始了有關武藝典籍珍秘本整理出版項目的合作。后來該項目獲得國家古籍整理出版專項資金的支持,項目進展加快,但畢竟聚沙成塔,集腋成裘,難度還是不容小覷。得益于馬先生說劍齋所藏豐厚的武藝文獻和先生寬廣的社會人脈、在武術界的威望及深厚的學養,《中國古代武藝珍本叢編》(上輯)經過幾年的爬梳庋集,終于面世。
《中國古代武藝珍本叢編》整體擬收錄散見于多家圖書收藏和管理機構的古代武藝圖籍約一百種,其中大多數是見諸叢書類目而難覓本書的版本,有些甚至不見于叢書類目或者近年來出版的《中國古籍總目》《中國古籍善本總目》等,亦不乏海內外的珍本和孤本,一些珍貴重要版本藏于日本、朝鮮、越南和我國香港與臺灣地區的機構和個人手中,經馬明達教授數十年的歸集整理,現有不少藏于其說劍齋,均具有極高的版本和學術價值。這在中國近年來文化典籍回流現象中獨樹一幟,別成風景。其中上輯所收書中不乏此例,如《無隱錄》,國圖曾經有藏本,現已不見,賴馬先生所藏復印本得以傳世,今已收入;《易筋經》的本子,這次也有臺灣劉氏武學書館的藏本補入,彌足珍貴。
《中國古代武藝珍本叢編》所收圖書于每種本子前撰有該書解題,對之書的內容概括、作者及版本流傳情況多有交代,便于讀者檢索和研究。在解題中,馬明達教授深入淺出,對每種典籍進行考證解讀,令讀者深受啟發、豁然開朗,甚至難掩今昔之慨。如《重修少林正傳》的解題,馬先生認為是書乃“清抄本,或是民國間人對舊譜補訂后的清抄本。未發現著錄資料”;“此譜內容非常豐富,信息容量之大在傳世的南北拳譜中實所罕見,也是我從事武術研究數十年來所僅見者。可惜竟沒有刊刻行世,只有抄本保存下來,歷經劫波而沒有泯滅,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是武學研究者之幸。譜文明晰,述事有序,且書寫清麗流暢,顯示了相當好的書法功底。如此重要的拳譜的編撰者竟成了佚名氏,這與當代武術表面上熱熱鬧鬧,而實際上學術水平不斷沉淪、假冒偽劣充斥的現實有關系”;“現在讀到燕峰氏的《長拳短打序》,我想起當年的《長拳與短打》,一是更覺《長拳短打序》的高明,二是當我讀到燕峰氏的《長拳短打序》時,我也成了垂垂老者,真有‘相見恨晚’之慨。今天不期而遇在一部前所未見的拳譜里,有如他鄉逢知己一樣,讓人且驚且喜,不知所云!”這篇文采斐然、讀來令人不勝唏噓的解題寫于說劍齋,時在“甲午正月初一日凌晨”,在辭舊迎新的時刻,馬先生伏案疾書夜未眠,依舊興味盎然:“篇幅有限,我雖余興未盡,也只能先擱筆于此了。窗外爆竹之聲零落稀疏,竟不知東方之既白!”文獻熱忱,武藝情懷,文武兼擅,形影相隨,此情此景,盡入讀者眼簾……
該書之所以名取“武藝”而不是“武術”,馬明達教授自成一家之言。以我個人的粗淺領會,當然,或許未必盡合馬先生的原旨,那就是雖然現在社會上經常談到“藝術”,“藝”與“術”連用,但“藝”和“術”本不屬于一個層面,而且有著不同的意蘊和時代內涵。就“武”而言,在中國歷史上綿長久遠,附在“武”上的“藝”起源也早,孔子倡“六藝”,起碼“射”和“御”是跟“武”相關的。數千年來,先輩視“武”為“藝”,身體力行,修養性情,形成了深厚的武學文化積淀和特色鮮明的中國武學傳統。在冷兵器盛行的時代,中國武學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支脈,熠熠生輝,經久不衰,隨之形成了浩如煙海、頗具神秘色彩的武學文獻寶庫。近代以來,冷兵器已經不是戰場的主角,但武藝強身健體、涵養性情的功能方興未艾。可惜的是,武藝的近代轉型隨著時代的變遷、政局的動蕩也舉步維艱,武藝的內涵受沖擊不小,一些本可以傳之久遠的精華喪失了,一些浮華的東西卻經常粉墨登場,“術”的成分漸占主流,幾有不知“武”尚有“藝”之憂,再看看鄰國的“跆拳道”“劍道”,此種隱憂更或不知凡幾!
好在還有馬先生這樣的學者在!以其學術修養,兼具武藝功底,“謙謙君子,用涉大川”,馬先生之文通武備、藝以修身的風采,成為中國武學發展的良好標本,對中國古代武藝文獻的挖掘和整理來說,彌足珍貴。中國出版協會古籍出版工作委員會常務副主任、齊魯書社社長宮曉衛編審曾經說過:“古籍整理工作最重要的是業務專長和責任心,兩者相得益彰。像武藝典籍整理這樣的項目,馬先生這樣的學者擔綱是非常合適的,既有文獻學和武學的深厚功底,又懷有把武學事業發揚光大、把武藝傳之久遠的責任心和情懷。這樣的學者從事這樣的事業才是古籍整理出版項目獲得成就的保證。”
文獻是基礎的東西,對文獻進行考證釋讀,使之引領學術發展和文化建設是文獻整理的本質功能。數典忘祖要批判,一些圖書收藏機構把文獻束之高閣,以“善本”的名義對之頂禮膜拜,秘不示人也很可悲。好在今天的時代越來越開放,國家對古籍的保護也越來越重視,國家古籍保護中心的張志清主任也提到過古籍保護要“化身千萬,造福社會”的工作主旨。這些年,隨著信息社會發展的深入和網絡的異軍突起,很多曾經湮滅或者未被人熟悉的文獻典籍逐漸浮出水面,以往那種古籍整理終有一天會山窮水盡的觀念正在動搖,古籍整理不是要窮盡了,反倒讓人有無窮無盡的感慨和驚訝。當然,對這些涌現出來的各行各業的文獻典籍進行辨別、考證、釋讀,還是需要方方面面的學者以如炬的目光來開展的,就武藝文獻典籍來說,《中國古代武藝珍本叢編》(上輯)無疑是一次對武藝類文獻典籍的整理嘗試,合適與否,世人自有公斷。
(齊魯書社 劉 強)